就像是山上的小火车
    它使我想起
    美丽的森林
    爸爸的鼾声
    总是断断续续的
    使我担心火车会出了轨
    咦
    爸爸的鼾声停了
    是不是火车到站了
    ——山飒童诗 《爸爸的鼾声》

    不记得从何时起父母开始打鼾了。开始我是不喜欢的，卧室开着门的话，时常会听到觉得不舒服。而慢慢发现，不论从生理上说这是一种什么现象，从感情上讲，这小小的鼾声里竟能时常让人有种细腻的温暖和感动。

    夫妻从风花雪月到柴米油盐，最大的改变，莫过于对另一半生活习惯的适应。大家闺秀之时，养尊处优，哪夜容人吵？嫁为人妇，却能如此快地适应。再过些年岁，竟到了不听他鼾声睡不着的地步。说到这时，总是脸上一抹羞涩。连那些抱怨里也带着几丝安然的生活气息，令人羡慕。

    有些女人年纪大了也打鼾，妈妈便是一个。这时男人总没有嫌弃的道理——她听得你的鼾声那么多年毫无怨言，你喜欢都是没理由的，哪来嫌弃。妈妈大大咧咧，吃嘛嘛香，睡觉也快。常常在爸爸还津津有味看着电视的时候便用鼾声宣告了她睡眠的香甜。爸爸电视声音本已调到最小，这下可好，看画听鼾，倒也只能自娱自乐了。

    夜晚起来听到他们屋里此起彼伏的鼾声。都说白天劳累的人晚上容易打鼾，那我就听听他们声音的高低，想想他们白天有多么辛苦，不觉一阵心酸。如同所有的中年人都是坚强而热烈的，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不知疲惫地支撑着一个家，表现在睡觉上，便是这或浑厚或舒缓的鼾声。

    最有趣的是他们俩对彼此鼾声的相互嘲笑了。爸爸每次喝醉或看电视时不小心睡着，鼾声刚响起，妈妈便喊我过去看，悄悄一指，只见衣服也没脱，头一歪，睡得煞是可爱。俩人便偷笑。最有趣的当数有日爸爸趁妈妈睡觉后用手机偷偷把她的鼾声录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放给她听，俩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后来妈妈也用同样的方法报复，爸爸还满口不承认。

    小时候喜欢跟妈妈睡，从妈妈开始打鼾后便在抱妈妈睡和睡个好觉之间选择了后者。开始她还庆幸，说终于有个可以摆脱我的理由了。后来有时爸爸因事晚上不回，她不想自己睡的时候，倒主动求起我来。我一番假意推让后就此答应，她笑嘻嘻地说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睡。我说得了吧哪次你不比我睡得快。于是她乖乖睡下，一副努力不打鼾的样子。

    说来也奇怪，跟我睡时妈妈潜意识里的节制似乎真让她打得少些了。但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会听着半夜半夜地睡不着。有次她忽然醒来对我说你快点睡吧再不睡我就打呼了。我当时真是哭笑不得，那时我已经听了她许久的鼾声了……

    但醒着也未尝不好啊，看看窗外的月色，看看身边妈妈美丽而有些沧桑的脸庞，泪打枕巾。离家两年，哪次在宿舍窄窄的小床上不曾怀念小时候被妈妈抱着睡觉的日子？空茫的想念和不舍里，此刻的鼾声显得如此渺小和微弱了，如若能在温暖幸福的家里不离去，我愿听它个一夜的鼾声。

    流淌着岁月划过的痕迹，浮动着爱情、亲情，还有什么比父母的鼾声更动听和珍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