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塘印象

◆杜双霜（文学院2009级汉语言文学）

烟雨长廊

    小憩后踏出凤来客栈，夜色早已为西塘穿上一件神秘的纱衣。正是周五的晚上，只见远远近近的红灯笼，河面上三三两两聚拢的许愿灯，河岸上浮动的游客身影，还听见商家的吆喝、游人的嬉笑，定神时耳畔还飘过木船行进时“哗哗”的水流之声。

    这一切，妖娆却不冷艳，娓娓诉说着千年来的情愫，亲切且祥和。而成批的行人也以各自方式解读，用现代技术把美定格瞬间，细细挑选精美纪念品，品尝各种特色食物。

    踱到酒吧一条街时，激昂的摇滚振动着古镇纤弱的神经，呼吸竟也有些沸腾了。然而，不知何时悄然飘落起雨滴，丝丝融在行人的脸上。雨水像是模拟游人的步态，从容悠闲，在看不见的暮色中似北国银色般的雪灵，旋转，漫舞。

    毕竟有些江南烟雨的味道了。朦朦胧胧的春雨笼罩之中，石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少起来，耳朵可以安静了。

    若是颗敏感的心，于绵柔、纤密之中该有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中，独自彷徨，结着丁香般的惆怅。只可惜，有些记忆随着流年逝去了，那是再也找不回来的失落。

    晚上又躺在客栈的雕花大床上，纵使房间里陈设着现代化的设备，却能感到小小房间的精巧，恰如门外分明的脚步声、絮絮声，一点一滴，淌在异乡人的心头。

“晴”定西塘

    “晴”定西塘，记得这是一家小铺子的店名。

    也许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古镇，随团匆匆而过是极无情趣的，伴着朋友、亲人细细游览，方才有韵味。而最浪漫温存的，当然得数恋人手牵手走过：从一个弄堂接到另一个弄堂，从这座石桥跨到对岸的石桥，像是爱情的写照，一处一处，处处都各有风景；一点一滴，点滴汇成爱的海洋。

    当然，对于那些久居西塘的人来说，旅游业的兴起自然极大地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然而，即便如此，热闹也好、宁静也罢，这里是他们的血脉所在，绵延悠长的河水早已熔铸在他们的血液中，座座拱桥更连接着亘古的乡情。西塘，是家，是情，是根。

    如果留心，你还会发现，除了当地居民经营的客栈外，那些分布于古镇各个角落大大小小的店铺，其中不少店主并非本地人，且多较年轻。姑且把他们视作漂泊古镇的游子吧。也许“避风塘”这一店名比较恰切地揭示了他们内心的种种：在安宁、简单及略显古朴的小镇，也许能够暂栖身心，寻得一份自由而平和的快乐。

 水墨江南

    据说西塘的商业气息没有毗邻的乌镇那么浓厚。不过，毕竟是商品化大潮下轰轰烈烈的旅游开发，哪能不着铜臭，而这本身也无可厚非。

    且看那一家家所谓的“特色小店”，细细说来，真正有几家能贴上古镇的标签？所及之处，无不充斥着批量生产的商品，褪去古镇的外套，不过也只是匆匆流走于生产线上、冷落堆放在仓库里的产品。甚至有玩具专卖店，也真可惜了店主千里迢迢的良苦用心！

    窃喜在西塘发现了一家卖画的店铺，店主是一位老先生，当场为我们作了一幅一寸见方的西塘水墨画。店里的墙壁上挤满了装裱过的画作，有水墨的，也有彩绘的。而老先生则坐在靠街的长凳上，桌上堆放着画笔、颜料、调色盘，显然都是他常年使用的工具。

    浓、重、淡、清，起、运、收、转，薄薄的宣纸不一会儿便现出水墨江南的模样。老先生的笔力和用心，令人钦佩。还记得老先生在作画时说到：西塘的精髓是什么，不是那些批量生产的东西，那些即使再昂贵，也没有价值……

    那么，西塘精髓是什么呢？我想，那应该是剥去商业化外套下的水墨江南的模样，纯真、淡雅，似出水芙蓉的清新，是落花无言的静默，亦如润物无声的感化。古人寄身于水墨画中，寻得一份自然的乐趣和闲逸，纵使遥隔千年，我们徜徉其中，又何尝不是在重温那份情怀？假如少了这份诗意，生活又该呈现出怎样一张枯燥、粗糙的面容来？

    行程最后来到一片仿建的房屋，纵使地形开阔许多，建筑风格与西塘古镇也颇为相似，却少了那份水墨江南的意趣。而直至若干年后，这样的景象大概就只能印在照片上，记在脑海里了。

    不知是否因此，还未走出西塘，心里便开始隐隐不舍，竟而十分留恋了。多想继续徜徉于其中，就像流连于梦境一般。

    总是会不舍，总是会怀念，不过，也许，当怀念渐渐成为生活一部分的时候，怀念便不再那么使人感伤，也无需在叹惋的长廊里深深徘徊。走出来，起伏跌宕的回忆在风吹雨打的真实中一遍遍复演，方使生活有了厚实的触感，而所谓的丰富的复杂之美大抵如此吧。

    西塘印象，印象西塘。

    我来了，你走过。

    我来过，你走了。

    唯愿永存这份美好而珍贵的回忆：西塘印象，印象西塘。

（此文刊登于本刊2011年第1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