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青年 最新公告:
《新世纪青年》2011年第3期(总第27期)已经出版,欢迎大家浏览网络版!

《新世纪青年》2012年第1期(总第28期)征稿截止日期:3月31日

2012年第2期(总第29期)征稿截止日期: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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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墨

◆谢雨航 (城市设计学院2008级)

 

    

   

画师

    画师能将所画之物变为实体,故其为世上最富有之人。然他生性淡泊,在街尾绘一间木屋。便每日居于此,亦不爱出门。邻里认为他怪异孤僻,他也自得这样的安静。偶尔在家屋顶描一座天空,躺在床上看天做梦。或在屋后画一片竹林,抚琴吹箫,自在快活。每日所做之事几乎如此。像竹林边流水上的水车,如日往复。

    仲夏之夜忽梦一女子,低婉妩媚,窈窕如竹。白昼醒来,女子形象早已无法抹去。于是取屋后清水,配以竹叶,在纸上细琢。几刻之后,美人从纸上滑出,亭亭玉立,朝画师微笑。画师如梦初醒,询问所画之人姓名、年纪。然女子只是微笑,原来画中之物只有其形缺少其声。画师暗自遗憾又暗自欣喜。二人伫立,却不知所措。而后画师已明,女子为自己作品,虽不能言语,但她有自己回忆的影子,也有自己的思想。相处几日后,熟悉如故人。画师从此在外走动。几日前还是一个足不出户的隐者,而此刻却与所画女子一起游山玩水,探访古迹。他并非隐者,只是一个画师。

    女子虽不能以声音交流,但其明白自己的来历与世界的模样。并怀着对画师的感激和红尘的渴望,跟随画师浪迹天涯。

    如此旅行二十年,画师依然苍老。然而女子却美丽如初。她是不属于时间的。二十年摧毁了画师的脚步,也摧灭了他年少时若有似无的情感。他带着女子回到原来那间屋子。灰尘已将时光暗淡。昔日悠闲的木屋已成为昆虫的乐园。画师骤然醒悟生命不是个圆,由起点出发再回到起点。他提起许久未用的笔,调好墨,画了一片天地。接着渺然走入画中,留下无声的女子。                                    

女子

    女子将木屋与画师的作品一起卖掉。找出他曾绘的一个瓶子,把自己装入瓶中,等待木屋外的小河涨水。

    数日后,天降大雨。雨水漫过栏杆冲刷着屋子,瓶子随着流水开始了漂游。女子在瓶中看着身边的汪洋,思考着整个世界是否只剩自己一人。她终于明白画师所说的孤寂为何物。画师最后画的归隐之所一直带在女子身上。偶尔将其展开,寻觅画师的踪迹。那只是草草数笔,墨忽淡忽浓,俄而墨痕飘动,像极画师俊美的笑脸。女子即使见过其绘画非凡,也不免惊异。急忙收好,将画做了枕头。他梦而作她。她亦希望能枕着他的画而梦他。

    如此在醒与睡中轮回的漂流瓶,不经意间被人拾到。幸运者将瓶开启,搜寻来自远方的消息。瓶中却空无一物。失望在他看见面前女子后变为喜悦,喜悦的延伸是他欢快的舞蹈。衣袂飘摇,将阳光切为碎片,它们穿过女子的身体,在汇成光束。阳光下的舞者似乎就是画师,女子痴痴的看着,想着,忘了画师从未舞过,亦忘了他就在自己行囊的画中。舞者确为画师,那每一个表情都印印在心,一如深海石贝。

    舞者乘着海风与鸟的声音起舞,最后将唇落于女子嘴上。仿佛已排演好的动作般优雅娴熟。这本是故事美好的开端,然而女子的惊醒将此打破。并非真实,一切只是她心中的幻想。舞者被她愤然推开,霎时神情突变,一跳一晃地拼命逃走。刚刚试图拥抱女子的手上缠着无数向上延伸的丝线,反射耀眼的阳光。他原来是个偶人。

偶人

    偶人存在于世间,寂寞且盲目。他被授予思考能力却失去自由行动的权利。在丝线的牵引下完成各种动作,其被称为——舞者。偶人相信世人如他一般思考不能控制身体,于是他亦舞得心安理得。

    然而控制他的人也会疲倦,亦会休息。忽有一日,他已无法动弹。这是死亡或是心神。他抓住着绝佳的时机,用自己的思维牵动着身体,开始运动。

    自由的偶人行走在闹市,并未体味自由的快乐。“你需要爱情。”智者言道。然商店里只出售最劣质的爱,它们摆在柜台上,肮脏不堪。偶人决定独自寻找。他在矿工处学会挖掘,可地下除矿和水,并没有什么。他学会乞讨,可除了金钱没人会给他更多。他只好沿路拾荒,并终在海边见到那个瓶子。

    爱情已然找到,即使是拒绝。

    怀着莫大的欣喜,偶人计划着狂欢。他一路时而奔跑,时而舞蹈,用他破碎的声音歌唱。但这一切不足以宣泄。当目睹他人祭奠亡灵的盛大后,他回到旅馆,希望用死来庆祝。

    在偶人回到斩断全身丝线时,他的主人正好睡醒。那个伟大的表演家不知在梦蝶之时,自己的杰作早就不复如初。

 表演家

    表演家居于云端,俯瞰人世,以偶人表演为乐。曾云游表演,深为众人喜爱。每至夜幕降临,便乘风而回,经营一家店铺,所售之物只有二字——灵感。      
    各种灵感被精致地镶入柜台,标好价码,等待需要它的人。

    店铺昏暗的灯光里,顾客络绎不绝。落魄的文人将酒钱省下,换取功名的灵感,达官贵人千金一掷得到阴谋,嫔妃舞姬欲得倾城倾国的魅力……白天的表演家一一满足他们的愿望。但除了不菲的价格,每人还需交出属于自己的灵感,作为报酬。

闲时的表演家依旧能记起那位分钱不带的求购者。“可以不付钱么?作为报酬,我送你一个完美的偶人。”在店铺门口调墨,舞笔。偶人从纸间落出。求购者,或是那画师,用丝线在偶人身上拴好,另一头系在店主手上。

    他是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

    画师当晚酩酊大醉后,不知所踪。

    表演家凭借偶人获得世人的膜拜,她决定关掉灵感店铺,经营偶人。然她却无法料到,偶然的一个小憩后,偶人已将丝线斩断。

尾声

   全城的人目睹了昨夜发生在客栈的大火,火光烧红夜色。第二天清晨人们借着阳光清理废墟,然狼藉一片,偌大的客栈已成灰烬。

   生还者回忆,昨夜火起之时似乎有人唱歌,亦有人舞蹈,在众人的惶恐与火焰的蔓延中,一切只是毫无证据的传言。

   眼尖者忽见废墟中还有完整物品,围观人群寻宝似的挖出,洗净。却只是一只花瓶,造型、历史都极为普通,然瓶壁有一女子,低婉妩媚,窈窕如竹,慑人心魄。

   而后探寻宝藏的平民又发现了并未完全烧坏的绫罗锦缎,有人大叫这衣服似乎哪里见过,却又忽地无法记起。

   故事独剩表演家。她居于云端,每日思念。一日午后,天边黄鹤衔来一幅画。那仅草草几笔,墨迹忽淡忽深。俄而残墨飘动,像极一个人的脸。

 

   

(此文刊登于本刊2011年第3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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